遮掩小岛的风暴散尽之后,茂绿的森林以及白色的沙滩显现在每个人的眼中,在森林深处有几座低矮的石山微微隆起,因为风暴逝去的缘故,那些海鸟们终于敢离开森林和石山的庇佑,飞向了天空。
水手们见过更加漂亮的岛屿,他们觉得眼前的这个岛屿只是普通的海洋群岛的其中之一。
船只平稳靠岸,法师们踉跄着身子从船舱内部走了出来,他们无心欣赏岛屿的风光,都催促着水手赶紧放下木板想要立刻回到陆地上。如果再待在这艘船上的话,他们不知道自己那脆弱的五脏六腑还能不能坚持到重返西土。
同样无心欣赏岛屿风光的还有船长奥托,他刚刚才经历了一场生死劫难,眼神空洞地看着这个小岛,脑子里想的却是脚下这艘出现了多处损坏的渔船。
“在船上等着,奥托,一会儿就会有人来修理这座船只了。”伊莱微笑着说道,他带着勉强恢复过来的法师们走下甲板,向着岛内走去。他看上去是唯一一个仍然保持有好心情的人,尽管他身上穿着的衣服已经被水浸湿得皱巴巴的,那一向梳理得当的金色长发也因为海水的浸润而拧结到一起紧贴着皮肤。
净水咒随意施展,伊莱在路过每一个受到海水影响的人后都施展了这个魔法来烘干他们身上的衣物,包括头发。他在最后才为自己释放净水咒,他等待法师们都整理好自己那令人尴尬的仪容后,才拖着及地的长袍向森林中走去。
半小时后,伊莱带着法师们走到了岛屿的中心,一片深不见底的湖泊陡然浮现在他们的眼中。
白色的沙砾在湖岸铺就了一圈提供寄居蟹生活的暖床,而在那纯澈的蓝色湖水中,伊莱看到了自己早已预料到的画面——大堆死去的寄生条虫尸体飘浮在湖面上,有几条小船游弋在湖面上,蓝色皮肤的渔民正在清理着这些尸体。
尸体的腐烂气味与咸腥的海风混合着吹到了岸边,当伊莱身后那八名法师第一次闻到这个味道的时候,他们的身体再次不受控制地产生了不良反应,每个人都面露难色,为了不在听圣使者面前丢脸,他们各个人都屏住呼吸,悄悄施展了扰乱气流动向的魔法想要将那股恶心人的气味从身边赶走。
“伊莱大人,是你吗?”伊莱的背后传来了一个老人的声音,众人回头看去。只见一个佝偻着身体的老妇人在一个男人的搀扶下走出了森林,来到了伊莱的面前,在他们的身后,还有更多人从森林里走出。
法师们都惊异地看着他们,打量着他们的外貌——每个人的外貌特征都与人族并无太大区别,但是他们的肤色却是法师们从未见过的淡蓝色,胸口与臂膀上好像曾经有过文身的痕迹,但是那文身的痕迹已经淡化,并且断开了几截,让法师们无法辨认出文身的图案。
有一个特别的身体特征吸引到了几个法师的注意,在其中一些岛民走动中脚趾无意间打开时,法师们好像看见了有一种薄膜物质在岛民的趾缝中伸展,法师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但是当岛民走近的时候,他们确定这些蓝皮肤人的脚趾上每一个都长有蹼!
“噢,我亲爱的贾巴拉族长,我们已经有好多年没有见过面了,但是关于你的神圣事迹仍然在我的记忆里面流淌,我也希望你从没有将我的容颜误认成其他人。”
伊莱见到这名老者后眉目舒展,露出了老友重逢才会显露的惊喜笑颜,他笑着向身边的法师们介绍道:“这位是海族的族长,贾巴拉·桑切斯。她带着海族已经在这个风暴小岛上生活了无数个世纪,那些商船们从海洋群岛上置换到的精美的手工艺品皆是海族的杰作。但是大多数人都不知道海族的来历,因为你们总是羞于见人?是不是,我的老朋友?”在介绍完贾巴拉后,伊莱还开玩笑地嬉笑了一番她,周围的海族人并没有因为这番话而感到不满,他们仍然保持着喜悦的笑容,满怀期待地看着这名曾经拯救了他们的大法师。
“这其实是为了保护我这些稀少的族人,大人,”贾巴拉不好意思地笑道,“但是也确实有这方面的原因。海族已经隐世多年,欠缺太多与外来者交流的手段,我怕我的族人们会因为失礼而惹怒了来访者,所以一直都只能借助于您的帮助来维持与外界的联系。”
伊莱微笑着点点头,“大部分海员都是友善的,但是确实可能会有一小部分人在窥视到你们那独特的魅力后变成强盗,所以我只能选择这样保护你们,但愿你们不会因此感到愤慨。”
“我们感谢您的帮助,大人。”周围聚集过来的海族叫道,“我们得到这座能够赖以生存的小岛,高兴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为此愤慨呢?”
“愿天神能够继续保佑你们,海族的后裔们。”得到满意的回答后,伊莱内心也跟着他们一起洋溢着兴奋的喜悦,“一切灾难都已经过去,在天神的庇佑之下,我们都将得到一个幸福的未来......”
“赞美天神!”还没有等伊莱说到,贾巴拉就带头说出了由衷的祝福。
“赞美天神!——”海族声音高昂地叫喊着,每个人都把手伸向天空,像是一个个等待天神接纳的孩子一样,他们的眼中流溢着幸福的光芒。
等到海族们兴奋的呐喊停止后,伊莱笑着望向湖泊中心,看着那漂浮在湖面的寄生虫尸体,在众人无法发现的角落,他的眼神中洋溢着一抹收获的喜悦。
伊莱带法师们来到岸边,在背后那无数道热切眼神的注视下,他说道:“学徒们,你们一路上都在向我询问关于此行的目的,我却一直支支吾吾,说你们来到这里后就会知道了。现在,我问你们,你们知道自己的使命是什么了吗?”
久久没有得到法师们的回答,伊莱露出了失望的表情,但他很快就调整了过来,“看来你们还需要学习更多呀!”
法师们跟着伊莱的目光看向湖中心,蔚蓝的海水在这里凝聚,这时候他们才发现了湖面下漂浮的诡异条虫的尸体,它们聚集成团,被海族用鱼叉拖拽着甩到小舟上运到岸边。
那深不见底的湖泊之下,还有更多的寄生虫尸体正在缓缓地漂上来。
“我们的使命,就是要保护所有真正的天神信徒远离灾祸的袭扰......”伊莱说道。在湖面被寄生虫覆盖,幽深的海底突然有一头海兽尸体浮现到众人眼中时,他的双瞳在一瞬间瞪大。
他的目光一时间变得晦暗,“而海底之下,还潜藏着恐怖的威胁。我希望在你我的努力之下,在不久的将来,将这个威胁彻底肃清!”
......
海水在城市之中肆意冲撞,每一个闪耀着火光的工坊都无一幸免,工匠们慌乱地收拾手上的工具冲出屋门来到街上,女人和孩子们的哭喊声此起彼伏,但是都大不过海浪冲毁房屋的声音。
逃到街道上的奴隶们震惊地看着海水灌入城中的一幕,天上飞行的监管者们刚想要施展魔法来抵抗海水的冲击,他们的身体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被汹涌而来的浪潮拍飞到了城市后方。
苦弱的奴隶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当靠近城墙的奴隶被淹没到海水之中的时候他们甚至忘记了如何去呼吸,他们只感觉到肺部憋闷非常,四肢胡乱地摆动着想要抓住靠近的窗台或房檐,他们想要抓住任何能够抓到的东西来抵抗这股海水的冲击。身陷苦境的他们对这突然发生的事情感到惊慌,本能驱使他们想要游出水面,在海水淹没他们整具身体之后,每一个久经奴役迫害的海神族奴隶都不自觉地发出了一声呜鸣。
海鲸那绵长的呜鸣声足以威慑住那些弱小的海洋生物,但是来自海神族的齐声呜鸣却能震慑住所有海兽!
自己有多久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了?海神族后裔感受着原本干燥的皮肤在接触到海水后受到了滋润,片刻之后皮肤就变得水润光滑,反应过来的人们舒服地伸展开那从未使用过的脚蹼,置身于洋流之中的他们在此刻体会到了从没感受过的感觉,一种他本应在出生时就能体会到的奇妙感觉!
“族人们!——”克拉的声音在洋流中飞速传递,传递到了每一个浸润在海水中的族人耳中,这是海神族独特的能力。她大声叫喊道:“数千年被压迫的日子已经结束了,拿起你们身边的武器去战斗!去反击任何胆敢阻拦在你们面前的敌人!这里就是我们的战场,海水就是我们最好的帮手,听从海神的召唤,把曾经欺压我们的恶魔全部赶尽杀绝!——”
纯净的白光陡然从克拉身体内乍现,仿佛能够净化一切污垢的光芒照洒到每一个海神族人的身上,他们在听到克拉的话语时先是感到疑惑想要找寻她的踪迹,然后是感到喜悦因为自己终于摆脱了牢笼,最后在看见那几十个暗绿色的身影从废墟中游出来时,埋藏在内心许久的不屈精神终于敢于挣脱束缚,名为复仇的怒火点燃了每一个人,他们愤怒地抓过漂浮在身边的武器,冲向了那群该死的监管者。
看着从四面八方游弋而来的海神族人,刚刚从海水的冲击中清醒过来的帕罗肯用力甩了甩头颅,他的双瞳此刻和其他监管者一样喷射出能够蒸发海水的诡异绿火。
暗绿色的火焰在一瞬间燃烧了全身,将他身上穿着的黑色制服与披肩烧毁,露出了那具早已腐烂不堪的身体。
“既然你们想要找死,那就来吧!——”